拍賣在中國的藝術品市場中，可謂一枝獨秀、風頭無二。藝術品基金、機構收藏都把拍賣會當做首選的購買和銷售藝術品的最重要通道。相反，藝術市場中最基礎的主要經營業(yè)態(tài)——畫廊卻倍受冷落。

提高傭金收費標準

藝術市場的交易中，拍賣行占的比例過重，就會隱藏諸多隱患，時間久了，對整個藝術市場生態(tài)結構的破壞將難以修復。

今年春節(jié)以后，拍賣業(yè)兩大國際巨頭蘇富比和佳士得爭先恐后地提高買家傭金收費標準。在藝術市場中充分掌握話語權的拍賣行，自然不需要看別人臉色行事，而是強調自身的利益最大化。

歷史中蘇富比和佳士得每一次調擁金，都遇到藝術市場各方勢力的憤怒抵制。1975年，佳士得率先收取買家10%傭金，蘇富比立刻跟進。英國古董商協(xié)會和倫敦藝術經銷商協(xié)會都曾聘請律師企圖阻止蘇富比和佳士得收取傭金。1995年，佳士得和蘇富比再次合謀收取傭金，這次傭金調整讓兩大拍賣行迅速增加了利潤并走出了經濟低谷，但是也為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。2001年12月23日，美國紐約曼哈頓地區(qū)法院認定，蘇富比、佳士得拍賣行聯(lián)手惡意操縱拍賣傭金價的罪名成立，判處蘇富比拍賣行董事會主席陶布曼有期徒刑3年，并交納最高罰款35萬美元；蘇富比拍賣行除開要上繳4500萬美元罰款外，還要和佳士得拍賣行共同向受害客戶支付5.12億美元的賠款。

近百年來，國際拍賣巨頭身經百戰(zhàn)，銳意進取，不僅擁有了毋庸置疑的話語權，同時也成為拍賣游戲規(guī)則的制定者。在拍賣業(yè)全球化的征戰(zhàn)中，蘇富比和佳士得已經形成較為完美的競合關系，在寡頭經濟中，合作意味著更大的市場份額、更大的銷售收入和更低的成本。

追逐利潤貪婪成性

顯然，佳士得和蘇富比是讓國際藝術市場又愛又恨的壞孩子，他們提供的優(yōu)質服務無人能夠替代，而他們對利潤的追逐貪婪成性，讓大家愛恨交織。

拍賣是一種“低級”的商業(yè)行為，事實上在很多行業(yè)中，拍賣這種初級的競價交易辦法早已被淘汰了。就像決斗，隨著文明不斷進步，用蠻力解決爭端的方式被摒棄。但是拍賣這種古老的競價交易模式，在藝術品、古董等行業(yè)中得以保留，首先是標的物的稀缺性，甚至是唯一性；其二是買方市場的饑餓感，標的物一定要奇貨可居，有多個買家參與爭奪。

在歐洲有一種說法，“拍賣行是做躺著的，而畫廊是做站著的”，意思就是拍賣行的眼光朝向過去，而畫廊則是以經營在世藝術家作品為主，眼光朝向未來。換句話說，拍賣行是對藝術史中的作品再次梳理和再次確認(但是能超越藝術史，并在歷史暗室中挖掘新作品，企圖改寫藝術史的事件百年不遇幾次)。而畫廊則是對藝術史的續(xù)寫，永遠關注藝術史的最后一頁，當畫廊代理的藝術家企圖塞進藝術史的倒數(shù)第二頁時，畫廊的學術判斷基本上就算沒戲了。

自炒自賣越來越多

那么被我稱為“低級”的拍賣業(yè)，現(xiàn)在在藝術市場中順風順水，甚至叱咤風云，為甚？拋開拍賣企業(yè)的奮發(fā)與努力外，要想談清楚這個問題，首先要分析一件藝術品、古董的價格形成的原因，即：如何為它們定價？定價權既不在專家也不在賣家手中，專家一系列的嚴密論證只是供買家參考，而賣家可以選擇賣或不賣和以什么價格賣。于是，拍賣行此時扮演了重要的角色，要找買家還要營造搶購氣氛，讓買家熱血沸騰報出更高的價錢……這聽起來像是回到了“決斗”的時代！實際上拍賣行上演的正是決斗。從這個角度分析拍賣行為，顯然不是一種合理的經濟行為，而是充分利用了人的貪婪本性。原本兩種不同期待的角色在落槌的瞬間達成了新的價格聯(lián)盟，落槌前，賣方希望拍出最高價而買方希望價格相對低一些，而落槌后的瞬間，原來的買家立刻產生了更高的價格期待，成為標的物新的價格護盤人。

在2000年以前或者更早一些時候，歐洲和西方很少有在世藝術家的作品進入拍賣行，即使偶爾出現(xiàn)也是頂級藝術大師的代表作品。在上世紀80年代和90年代，如果在公開場合看見畫廊老板和拍賣公司主管在一起喝咖啡，幾乎可以當成見不得人的事情。至于藝術家本人將自己的作品直接送拍也是從來都沒有發(fā)生過的。但是到了90年代的中后期，中國人破壞了這一幾百年來游戲規(guī)則。到了2000年以后，中國自炒自賣的畫家越來越多。至于到了2007年，中國的藝術市場井噴，中國人則將拍賣業(yè)曾經的好傳統(tǒng)徹底毀掉。

然而壞榜樣是會傳染的，2008年英國的赫斯特也直接將作品送拍，甚至舉辦專場拍賣，現(xiàn)在回想起來，即使對于赫斯特本人，那也是一場噩夢的開始。而對于整個歐洲和西方藝術市場而言，赫斯特帶了一個壞頭。近幾年在紐約和倫敦的拍賣市場中也出現(xiàn)年輕藝術家的作品送拍，但這并不是什么好事情。即使在美國和英國這些國際藝術品最重要的市場中，哪怕這些藝術家身后有重要的畫廊托舉，在不久的將來，這些親手種下的苦果都會將藝術家畢生建造的大廈瞬間顛覆，不過是需要時間和量的積累罷了。

徐子林